交通银行私人银行中心副总裁桂泽发：疫情全球化，财富何处安？

01 新冠疫情蔓延，影响持续扩大

2020年至今新冠病毒在全球肆虐好几个月，统计数据每天都在更新，4月2日全球累计确诊260多万，今天到了270多万，累计死亡人数19万。这个数据还在每天更新，令人揪心。

针对这样一个影响，全球央行和监管机构都采取了一些宽松政策来应对。全球40个国家和地区的央行，先后降准降息70多次，公开市场操作一些货币政策工具，向金融体系提供流动性支持，采取了很多措施，大家都能够了解到，特别是美国带头进行QE宽松政策， 3月17日美国QE提供了7000亿美金放水，3月23日宣布一周之内扩表5800多亿美金，3月27日特朗普签署财政刺激计划22000亿等，这个量化宽松政策是很少见的，也间接说明疫情蔓延对经济金融影响是非常大的。

疫情爆发以后美国失业潮汹涌而至，大范围的失业影响已经冲击到他的房贷市场，2007年、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就是在房贷上出的问题。今天美国数百万人无法支付房贷，房贷延期还款申请率暴涨，还有一些人走上街头持枪抢劫。疫情问题导致了经济金融问题，最后导致了社会稳定问题，这些情况还在继续。

02 市场面临洗牌，财富缩水加速

另外，疫情对于我们资本市场的影响也很大，春节后首个交易日（2月3日）上证和深证都下跌7.7%和8.5%，超过3000只个股跌停；一些避险资产如黄金价格在往上走；美国标普指数创造了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最大的周跌幅。经济金融受影响也会影响到我们个人财富，这个逻辑关系是不难理解的，疫情的不确定性对持续增长的个人财富造成了短期冲击，企业经营风险和个人理财风险加剧。澎湃新闻调查显示，八成以上受访者损失在20%以上，这是四月初的数据，由于滞后效应，未来这个数据还会变化。疫情最后会造成个人财富缩水，改变个人经营状况。

4月6日胡润发布的《疫情两个月后全球企业家财富变化特别报告》表明，过去两个月全球股市大幅度下跌，全球百强企业中86%的人财富在减少，只有5%的人暂时保持不变。过去两个月百强企业家财富减少了12.6%，即2.6万亿人民币，蒸发了过去两年半创造的财富，相当于每人每天损失4亿多人民币。很多名人这次也难以逃脱，法国的阿诺特两个月缩水两千亿人民币，印度能源巨头安巴尼缩水1290亿人民币，巴菲特、比尔·盖茨等财富缩水都很多。对于财富巨头来说，极短时间内的巨变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财富榜面临很大洗牌，财富缩水同时进行，这是对大企业家的影响，对于高净值人群来说，他们很多人本身也是企业主，自然也受到了影响，停工停产使得现金流紧张，面临较大风险。也有一份调研显示，超过半数小微企业难以坚持运营超过三个月，所以企业经营不确定性大大提升，直接影响到高净值人群财富缩水。

03 业务风险加大，监管扶匡并举

今年银保监会监管工作重点有14个要点，这里面除了强调金融风险以外，还特别强调要在疫情中加强对民营企业特别是民营制造业金融服务的支持，引导银行理财和信托业稳妥转型，扩大开放。与以往相比更加突出兼顾了风险防控和支持实体两个方面职责，更加强调对实体经济扶持，两手抓、两手硬、两促进。

另外，我们看到银保监会印发了关于加强产业链协同复工复产金融服务的通知，特别聚焦到金融服务对产业链服务的支持，有一些很具体的政策。

还有最近几年大家关心的，应该说是一个很大很重要的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监管政策——“资管新规”。2020年本来是过渡期最后一年，但是在疫情影响下，现在大家都关心它是否会延期，最近央行负责人表示在研究评估，考虑到疫情影响，有可能延长过渡期，因为延期能缓解表内资本压力，减轻理财资本转型融资调整的压力，降低信用违约潮出现的可能性。

监管的政策还是延续以往，强调合规性，不能因为疫情就降低风险合规要求，越是疫情影响越是强化风险合规，阻止风险蔓延传递。一季度银保监局本级以及银保监局分局本级针对银行业机构共开出529张罚单，合计罚没金额超2.27亿元，不比往年少。监管仍然是扶匡并举，一方面扶持你，一方面还要强化合规管理，所以说是两手抓、两手硬。

04 高端财富管理，亟需重新审视

高端财富管理在这样的环境下，怎么样来重新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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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人的财富和物的财富

这个点其实说到底讲的是财富精神、财富观的问题。我们做财富管理、财富策略安排，最终是围绕人来考虑的，这个人是怎么来看待他的财富。过去讲人生价值和财富价值，人身安全与财富安全，孰轻孰重？我们很多时候考虑财富管理不把人的因素当成一个前提，没有太在意，但是在疫情之下这个问题就凸显出来了，这是很重大的问题，人身的安全、人生的价值如何摆布？过去讲资产配置、财富管理，都在画一张财富地图，在地图上描路线，然后按图索骥。现在要考虑疫情地图，疫情地图重要性大于财富地图，两者怎么结合，这是我们要考虑的。 

此次抗疫中，种种正负能量的冲突交汇，国家、民族、地区、社区、单位、家庭、个人种种表现在疫情之下得到彰显，疫情无情人有情，人性与物性在较量中再平衡，财富管理必须重新审视这个前提，回到“以人为本”、“’德’‘财’兼备”上来。人生观回答的是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怎么来？怎么去？价值观考虑的是价值取向，什么样才是有价值、有意义的事情？财富观考虑的是财富是什么？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怎么来？怎么去？人生观决定价值观，价值观决定财富观，正确的财富观的引导，将使得我们的财富管理更加人性化，更加有意义。如果疫情之下我们的三观能有所提升，那也算得上是灾难给人们带来的一份正反馈了。

2. 个人财富与家庭财富

这次疫情所有人重新认知了“家”的意义和功能,对“同呼吸共命运”的内涵也有了新体会，家是唯一可以免戴口罩的地方；房屋的使用价值得到回归，未来改善性需求可能会增强；还有家庭互助，赋予了家庭财富管理新的内涵。疫情下抱团取暖，以家为轴统筹财富，追求财富管理更宽、更久、更稳、更温。疫情之后人们对家庭财富、家族财富管理的理解会进一步提升，个人财富管理到家庭财富管理的进程未来会进一步加快。

家，是中国传统核心文化，中国人有一个理想，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齐家是中国人的使命。“这个世界从来不缺乏伤害、欺骗和背叛，但也正因此，家才显得格外温暖和亲切”，这句格言道尽人生万般无奈，也道出家的温情和不可替代。疫情之下，家的功能进一步得到扩充和延展。在疫情之下我们承受压力更大。疫情中可能大家对家的概念，对家庭、对家族财富管理的迫切性、重要性有进一步理解和认知，我觉得可能很多人会越来越重视对家庭财富的统筹管理。

3. 实体财富与金融财富

我们的财富有两大类，一个是实体的，一个是金融的。我观察到，中国正进入高净值人群财富转化密集期，第一代到第二代的代际转换；实体到金融的形态转化；财富创造到财富传承的需求转换。我们正处于第一代向第二代集体交接财富时期，碰上独生子女这一代，过程中有很多特殊性，很多人选择实体财富转化为金融财富，“脱实向虚”一度蔚然成风。很多人把企业卖了，把实体转换成金融形态，一方面是因为经营压力较大，另外一方面是为了更便于财富代际传承。我觉得金融财富具有灵活性，但是也带有易损性，尤其是非常时期，容易遭到损失和冲洗，巴菲特被洗掉了20%的财富，一千亿元一下子就没有了。所以我们要重新思考实体财富和金融财富它们在不同时期的一些特点。这次行业洗牌也很严重，医药、养猪、农业、科技等行业突显出了优势。在此次抗疫过程中，实业体系庞大和健全是我们取得阶段性胜利的一个重要原因，上到飞机航天等高精尖，下到一些基础的传统行业，非常齐全，而且行业的分布呈雁形梯度形态，从沿海发达地区到中部崛起地区，再到西部落后地区，有一个很大的行业纵深，行业转移、扩大内需就能够拉动产业，腾挪空间很大。

回到个人财富管理，疫情影响下一些实体企业还有一些机会。因为从传承角度来讲，过去一些老字号、百年老店，无一不是靠实业传承的。如胡庆余堂和日本的金刚组，胡庆余堂创始人胡雪岩是徽商的代表，被称为“商圣”，胡雪岩的产业归纳起来有两大块，金融产业和实体产业，金融产业的代表是阜康钱庄，以阜康钱庄来吸收金融财富，再去进行一些投资。发展出中医药产业胡庆余堂，虽然最后阜康钱庄被挤兑破产，淹没在历史长河中，但胡庆余堂最终还是传承了下来，不仅成为中医药文化遗产，也是中医药的文化符号，品牌也得到光大；世界上最古老的家族企业日本金刚组是专门建造寺庙的企业。存活了1400多年，技术上持续更新，能够把水泥柱建的像木桩一样，金刚组今天还在做建设寺庙的工作，真正体现了日本的工匠精神。能传承下来的都是一些实体经济。所以有一些高端客户与我们交流中表示，实业很难做，卖一些钱拿在手上，觉得灵活，有的后面也后悔了，有一些难关挺挺就过去了，采取一些应对措施还是可以经营的，作为家庭来说实体财富、实体企业经营几十年还是不要轻易丢掉，这是我们这次疫情中的一个体会，实体财富再难也不要轻易放弃，没有一家老字号不是靠实体、靠实业传承下来的。大家都了解的罗斯柴尔德，是典型靠金融传承财富的，他是靠战争发家的后来也被战争摧毁了，现在传承下来的家族已经没有多少资产，所以我们辩证来看对两类财富，要两者兼顾。要重新思考这几年下来“脱实向虚”的不好的趋势，重新反思这个问题。

4. 财富创造与财富传承

这是老调重弹的话题，我们讲财富创造难，传承更难，有很多挑战和诱惑。这次疫情，对我们财富传承也是很大挑战。“富不过三代”有一个“三折”魔咒，一到二代传承率30%，二到三代传承率10%，三到四代传承4%。所以财富传承要做大量准备工作，要十分自律。这次疫情很多家族财富弄不好归零，甚至为负，这个时候要重视和使用家族财富传承工具，如家族信托、人寿保险、保险金信托等，要更多把重点从财富创造转移到财富传承上。疫情是很好的引导，也是很好的触发点，引导客户关注财富传承，提早考量这个问题，不要到最后才被动考虑。

5. 财富外拓与财富内守

这些年很多高净值客户有一个趋向——外向型管理，财富转移、对外投资、移民、子女境外读书等成为潮流，觉得不这么做就有一点落后。在疫情过程中我们也得重新考虑，你是否适合移民？是否适合境外资产配置？是否适合境外投资？步伐是不是太快？是不是准备好了？过去考虑因素都是投资获利、资产分散、资产传承等，受疫情影响，公共安全体系以及政治、文化、价值观都会成为重要考量因素，被纳到你的综合考虑中。富有家庭将会在外向投资、资产配置、移民等问题的态度上进一步分化，会有更多人从外向转向国内，最近很多学生回国，这是新时期的一些变化。多年前已经在境外投资创业的机构和家庭，有一些也会在疫情之后选择回国，选择新的战场，未来几年国内民间投资的生态、环境，会有一些间接的变化。

6. 资产集中与财富分散

大家熟悉的一句话是：“财富不能太集中，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放一个篮子里打碎了就全都碎了”。加上另外半句话，“放鸡蛋的篮子要尽量放到一两个屋子里。不能到处放，根本管不了看不住，太分散了”。大类资产配置要相对集中，财富管理方式要适度分散。大类资产种类并不多，如银行理财产品、房地产、权益投资、外汇等，所以不能盲目扩大大类资产种类。有一些人根本不具备跨境投资和期货期权投资的经验、经历、专业支撑，他觉得我的资产要扩大，其实没必要，投资要做你熟悉的事情。而财富管理方式和手段有很多种，财富管理上要适度分散，避免风险集中，这是大类资产配置和产品组合之间的关系。产品组合要多种多样，要灵活、不断调整。产品组合问题上我有一个提法叫“五性合一”，即组合里成长性、风险性、稳定性、盈利性、流动性要同时兼顾。“五性合一”是“五行学说”（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矛盾统一）原理在我们财富管理中的体现，做产品组合要做到五性方面的搭配，考虑它的成长性、风险性、稳定性、盈利性和流动性，这五性少一性可能就面临一些问题，要么成长性不够，要么流动性出问题，风险性比较大。最近市场上一些代客理财产品出问题，集中体现在流动性上，退出机制在设计、执行、衔接、闭环上存在微小但致命的漏洞，应急准备与处置又跟不上，最终酿成苦果。

7.理财计划与财富规划

我们要重新审视短期理财计划和长期财富规划之间的关系。前面讲了疫情对我们的影响，对很多行业的影响，对于高净值客户的影响，我们通过专业财富机构进行很好的财富规划和计划，来帮助他解决面临的经营中的流动性问题，所以我们不能够偏颇于财富规划或理财计划，长期和短期的搭配是非常重要的。财富规划从人生轨迹来讲，有五个阶段：“只出不进”阶段、“多出少进”阶段、“进出平衡”阶段、“少出多进”阶段、“只进不出”阶段，不同阶段财富比例关系我们要规划好，不同的阶段要有不同的财富规划策略，不同生命周期有不同策划要求，这是我们要搞清楚的。你在人生什么阶段，是在青年时代还是中老年时代，都有财富规划一说，我们专业机构要摸清楚客户家庭处于什么阶段，这样才能针对性帮他/她进行财富规划，另外，财富规划兼顾到他的财富需求，他是强调财富创造、财富增长，还是强调财富保护、转移、传承，所以不同需求侧重点之下，财富规划侧重点也是不同的。理财计划是考虑到一些主要的安排，如教育、保险、投资创业、税务、养老等都要做好理财计划，从另一个角度看就是日常的支出计划，包括：消费支出、储蓄支出、投资支出、应酬支出、保障支出。所以我们强调长远的财富规划和近期的短期理财计划之间要匹配好，长短搭配，尤其是疫情当中，要重点考虑两者之间的关系。

8.人工理财与智能财富

这次疫情其实也倒逼了一些财富管理机构加快推进智能财富、线上客户服务、线上理财、线上财富管理的一些操作，线上的远程服务，都在较短时间里得到了很好的发展。对个人客户来说，也在短时间里适应了这种智能化财富管理渠道和模式要求，我觉得这也是疫情带来的一些正反馈，所以未来我们会越来越接受和适应智能财富管理和人工理财两者结合的方式，就像2003年SARS一样，SARS促进了互联网的普及，视频会的普及，这次疫情中的远程沟通、远程直播、远程服务、远程尽调都将成为常态化，疫情以后人们就会接受这种方式，也是一个很大的进步，我们也要适应这种智能财富方式。

9. 自主理财与委托财管

财富管理有三种形式，全委托、半委托、自主理财。全委托是把交易全部委托给我们的机构，来帮助他操作；自主理财就是自己做，有交易通道平台自己操作；两者之间有一个“半委托”，一半机构做一半自己做。在疫情刺激之下，委托财富管理会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接受，因为可以免受突发事件影响，免受时空限制。服务机构要尽快理顺推出委托财富管理服务流程，在风险合规前提下提供全权委托和半委托管理服务；作为个人投资者也要适应委托投资给我们带来的便利。

10. 专业服务与增值服务

这次疫情下人们对增值服务关注度比以往提高了，有一些金融机构推出跨国急救、跨国教育事务应急安排、医疗保健等。这些很人性化、个性化的增值服务得到了市场和客户认同。未来会有更多机构推出更多服务改善我们的体验，提升品牌吸引力和感召力。所以我们未来可能是专业服务和增值服务并重，越是高净值财富管理，越是要两者兼顾。作为个人客户来说也要两者兼顾，既要分享到专业机构的专业服务所带来的好处，同时也要善于利用专业机构增值服务平台带来的便利。

以上这十个方面，是疫情带来的一些思考。时间关系没有展开，有些只是一带而过。而且考虑线上的朋友来自五湖四海、各行各业，所以尽量用的是“白话文”表述形式。由于水平有限，准备不足，其中粗浅与错误自是难免，恳请朋友们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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