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净值人群为何青睐于艺术品金融？

“随着工业资本主义向金融资本主义的演进，艺术经济从艺术品的商品化转向艺术品的融资。本文通过分析国际艺术品金融市场发展的背景，指出高净值群体的财富扩张与股票房地产投资渠道的受限和文化产业政策对艺术金融与艺术贸易支持的重要影响，并从艺术品自身和艺术品的价值及双重属性分析影响当代世界艺术金融市场的多重维度，找出利益驱动下包装营销的恶果，艺术批评的误导，收藏家的综合素质有待提升，提出了国际艺术品金融市场发展路径的思考，完善相关体系和法律法规，整合立体化艺术金融信息数据库，推动艺术金融创新持续发展，理顺并规范艺术品供给者、服务供给者与消费者之间关系，为国际艺术品金融市场的健康发展提供参考。”

一、国际艺术品金融市场发展的背景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世界经济发展取得了无与伦比的辉煌成就，从1960年到2020年，日本经济增长了114倍，美国增长了38倍，中国GDP增长了243倍。其中，图1所示是1992年至2020年中美经济增长情况。这是一个总体趋势，也是世界艺术市场崛起的经济背景。然而，当谈到艺术品金融市场的具体情况时，需要解决一些更关键和更详细的驱动维度。

说到艺术品投资，不能不提美第奇家族。在15世纪至18世纪中期的佛罗伦萨，美第奇的姓氏几乎等同于终极权力。他们在欧洲的金融、政治和宗教领域煊赫一时，也在艺术世界名垂青史。没有美第奇家族，虽然不能说就没有意大利文艺复兴，但肯定不是如今我们所看到的面貌。美第奇的姓氏跨越数百年依然被世人敬仰，这很大程度上源于他们在艺术史上做出的不朽贡献。美第奇家族积累了几个世纪的艺术品，以惊人的数量和杰出的品质，再现了文艺复兴的辉煌，为后人研究当时的艺术语言、文化思潮和社会面貌提供了至关重要的线索。现在这些作品汇聚在欧洲最重要的乌菲齐美术馆(图2)。

可以说，美第奇家族购买艺术品的初衷和最终的影响力，都远超经济价值的范畴。如果从纯粹理性出发，艺术品或许并不是最靠谱的投资选择。但跳出理性的框架来看，艺术品不同于那些冷冰冰的资产，它是一种有温度的情怀，更是一种热忱的文化参与。美第奇家族最知名的成员之———洛伦佐·德·美第奇说过：“快乐短暂，但记忆永恒。”在艺术中展开时间的厚度和人生的广度，这也许就是最聪明的“艺术投资”。

01 高净值群体的财富扩张与股票房地产投资渠道的受限

在世界经济快速发展的背景下，具有较强投资能力的高净值人群数量逐年增加，他们对财富安全的需求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迫切。艺术对于对抗通胀、优化资产配置能够发挥积极作用，因此成为高净值群体的投资选择。当然，高净值群体的投资选择不仅仅是艺术品，从投资回报来看，股票和房产的平均回报高于艺术品。但到了2010年前后，情况发生了变化，一方面股票、房产等投资方式受到诸多限制，另一方面以艺术品金融为代表的艺术品金融行业在政策支持下蓬勃发展。中国“十四五”规划提出加快艺术品资本化，艺术资金投入随之增加。艺术品投资基金作为一种便捷、专业的艺术品投资方式，也发挥了资金汇集的优势，能够更加积极地发挥分散风险的作用，成为人们参与艺术品投资的有效途径。[1]

诺亚财富发言人曾表示：“当一个国家的人均GDP达到3000美元时，公民就会产生艺术品投资的需求。2008年，世界人均GDP达到3100美元，进入了一个既定的艺术投资黄金时期。”这篇文章清楚地展示了财富对艺术品投资的积极作用，当然，人均GDP的增长可以带来艺术品市场的繁荣，因为当人们在艺术品消费方面拥有更多的资源时，艺术品的购买力自然会提高。然而，更有趣的是，少数处于财富金字塔顶端的高净值群体在艺术品市场中发挥着主要作用，他们的资金远远超过人均GDP。过去十年，世界超级富豪买家纷纷以自己或公司的名义纷纷加入到全球艺术品价格狂欢的浪潮中。例如，2016年，刘益谦以2.7亿港元(2.25亿元人民币)买下了张大千的《桃园图》。

2013年，万达集团在纽约佳士得拍卖会上以2816万美元(1.72亿元人民币)买下毕加索的《两个小孩》,2015年，在苏富比“印象派及现代艺术”晚间拍卖又以2041万美元(1.27亿元人民币)买下莫奈名作《睡莲池与玫瑰》。2014年，华谊兄弟传媒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王忠军在纽约苏富比拍卖会上以5500万美元(3.77亿元人民币)买下凡高的《雏菊与罂粟花》。然后在纽约，他又以2990万美元(约合人民币1.85亿元)买下了毕加索的《盘发髻女子坐像》。[2]

尽管艺术品金融不同于世界富裕买家对艺术品的直接私人消费，但私人财富的扩张是这些发展背后的共同驱动力。艺术品金融一般是私募股权基金，这意味着艺术品金融的参与者必须是符合投资门槛的合格投资者，因此主要为高净值群体筹集资金。现实中，一方面，时间和精力的限制决定了一些高净值群体无法以艺术品爱好者的身份直接参与艺术品投资或收藏活动；另一方面，就个人财富和权力而言，一些高净值群体的财富大部分远超常规人，但与超级富豪相比仍有一定差距。然而，他们仍然希望以某种形式分享蓬勃发展的艺术品市场。对于这些人来说，由基金公司管理的高度专业的艺术品投资基金无疑是一个非常有趣的选择。进入21世纪，高净值人群的数量和财富逐年增长，他们对艺术品投资的热情推动了艺术品金融市场的蓬勃发展。[3]

毫无疑问，高净值人群数量的增加和资产规模的增加证明当今世界已经是一个丰富的资金宝库，但仅这些还不足以构成艺术品金融崛起的全部原因。全球艺术品基金的出现往往是由于股票、房地产等投资方式的失败导致财富流入艺术品市场。当股票、债券、房地产等能够带来更高投资回报的传统投资方式失败时，艺术品投资作为一种极具吸引力的另类投资选择，吸引了投资者的目光。我们在英国铁路养老基金的艺术品投资活动中已经见证了这种情况。在欧洲石油危机引发的经济危机背景下，股票等投资方式当时并没有产生良好的投资回报，这导致了英国铁路养老基金决定投资于艺术品。根据《巴塞尔艺术展与瑞银集团环球艺术市场报告》2022年报告，有61%的高净值投资者(资产在100万美元以上)会配置超10%的资金在艺术品上。还有少数收藏家(28%)表示，艺术品收藏占其财富组合的30%以上。还有一些人正试图布局新兴市场——NFT艺术市场。

02 文化产业政策对艺术金融与艺术贸易的支持

高净值群体对艺术品投资感兴趣的另一个原因是国家对艺术文化产业的政策。艺术文化产业在股票和房产两大热门投资方式受到挤压的情况下得到了各国政府的支持，借助政治的“东风”,艺术基金迅速成为投资选择。美国还鼓励风险投资基金、私募股权基金等规避风险的投资者积极进入处于起步时期、市场前景广阔的新兴文化产业。英国鼓励银行业金融机构、担保及再担保机构大力支持文化产业发展。这些政策表明，各国政府将文化产业视为经济发展的新动能，发展文化产业已上升到文化战略层面，积极推动金融与文化产业有效融合，鼓励文化产业发展。金融资本和金融机构致力于文化产品的开发和创新。[4]

总之，在高净值人群数量和财富的快速增长、股权和房地产投资方式失败以及政策对艺术品金融行业的支持等多重维度的推动下，2010年以来艺术品金融受到投资者越来越多的关注。这导致积极参与艺术金融的高净值群体有所增加。胡润研究院发布的《2022年全球高净值群体另类投资白皮书》显示，超过45%的高净值群体听说过艺术品金融，37%的人打算购买，15%的人已经购买。有购买经验的人中，约60%表示对投资结果感到满意。高净值群体对艺术品的需求，刺激了世界乃至全球的艺术品拍卖越来越频繁地上演价格奇迹，从而为艺术品金融的盈利创造了条件。[5]

二、影响当代世界艺术金融市场的多重维度

01 艺术品自身价值及双重属性维度

艺术品不同于日常使用的传统物品。每一件艺术品都是艺术家在特定时期创作的原创产物，比如艺术家的作品分为早期、中期、晚期，即使是同一题材的绘画，不同时期也有明显差异。从而保证艺术品市场的交易和投资能够持续保值甚至增值。艺术品体现了艺术家的直接灵感、个人思想和审美观。形成过程中存在随机维度。每个艺术家以及每个作品都有不同的面貌。因此，每件艺术品都是独一无二的。[6]

美国学者戈德哈伯认为，艺术的目的是吸引注意力。艺术品能否引起人们的关注是决定其其价格的决定维度。例如，尽管业内人士普遍认为某些艺术品质量一般，但仅仅因为其作者是某些艺术家协会的领导，其市场价格就高得难以想象。大量的拍卖实践表明，艺术品的价格随着关注度的增加而增加，但也会随着吸引力的下降而急剧下降。艺术品是艺术家思想感情的宝贵艺术载体。本文将艺术品分为精神属性和物质属性。精神属性是指艺术品的艺术属性和时间属性，物质属性是指艺术品的艺术品的经济属性和实用属性。[7]

艺术品价值的精神属性是艺术家思想感情和社会文明的结晶，这与其独特的认知方法和艺术创作有关。精神文明的内涵是指其独特的审美需求，即能满足和愉悦人们的心灵的属性。随着时代的变迁，艺术价值会有波动，艺术价值是相对稳定。艺术品的历史价值是由时间赋予的，不同的时代、不同的估价群体的历史价值也不同。例如，一些著名历史人物的作品售价很高。艺术品价值的物质属性是一切事物成为商品的前提。艺术品的实用价值涵盖实用性和有用性，例如。陶器、玉器等在烹饪和祭祀仪式中是可以用来储存物品的物品，是艺术品实用性的体现。另外，艺术品能够带来愉悦的体验，也是艺术品实用性的体现。由于古代艺术品历史悠久，实用性与艺术品的历史价值融为一体，与作品的使用价值的实用性融为一体，体现艺术价值的精神美学。随着艺术品的经济价值显现，市场价值成为物质属性的核心指标。[8]

02 市场需求维度

艺术品其价格却受到市场需求的影响，市场对艺术品的需求越高，其价格自然出现上涨。然而，与普通商品不同的是，对同一件艺术品的需求有时波动很大。影响拍卖行市场需求的主要原因是艺术家的知名度，由于艺术产品是有限的，杰出作品供不应求，市场价格自然水涨船高。另外，社会的总体经济形势，即社会的宏观经济形势，也必然会影响艺术品市场的价格形成。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认为，审美需求属于自我实现需求的范畴(图3)。因此，经济发展是艺术品市场发展的基础，由于生活条件的改善，财富积累加速，人们对精神文化产品的消费增加，艺术品投资更加活跃。

三、国际艺术品金融市场存在的问题

自诞生以来，世界艺术品金融市场呈现出快速发展的态势，各种创新的艺术品金融产品琳琅满目，拍卖市场极为繁荣，然而，随着近年经济形势的滞涨，不少艺术品在市场的拍卖中流拍。本文认为，这一现象的背后，折射出人们需要思考的是艺术品和收藏的观念。

01 利益驱动下包装营销的恶果

一些艺术家不注意提高艺术修养，不注重创意，通过包装和营销谋取利益，市场上充斥着大量平庸的作品，缺少深刻反映当代人思想情感、深刻反映灵魂的优质作品。缺少时间和历史的历练……一些艺术家很难创作出具有不同现代特征和民族特色的高水平艺术作品，因为他们对世界传统文化没有深入的了解，没有真正的对生活的认识，不深入思考当前的文化问题。这些艺术家创作时并无其他目的，他们更多地想到在西方的展览中抬高自己的作品的名气和身价，因此，他们作品可能不符合时代发展趋势，尽量顺应西方人的喜好和感受。[9]

02 艺术批评的误导整体素质有待提高

一些当代艺术批评让收藏家和观众感到困惑，甚至导致一些劣质艺术品在市场上高价出售。有市场研究专家揭示了当今天价艺术品的内幕，让人感到震惊。一个有良知的艺术评论家，就是运用专业知识，对艺术品、艺术市场做出专业分析和判断的人，是艺术家正确审视自己的主要参考。艺术批评家除了关注世界社会文化外，还应该积极改变和重构现代艺术西方话语权主导的现状，提出世界性的思考、观点和建议。只有这样，艺术家才能在关注世界的普遍性问题上，创作出具有明确世界思想内容的作品。

一些收藏家将虚荣和投机的元素融入到他们的收藏中。希望通过成功的商业炒作，吸引更多的投机者加入，导致国内外投机者获取暴利。真正的收藏家不断提高艺术理解和审美能力，关注国家、民族和时代，推动当代艺术的发展。市场新秩序的逐步形成，最终将有助于艺术家、艺术史学家、收藏家和艺术市场的集体提升。

四、国际艺术品金融市场发展路径的思考

近年来国际艺术品市场发展迅速，由于艺术品巨大的市场需求及其独特的收藏文化和艺术特征，研究更加全面、合适的艺术品金融发展模式是未来艺术品金融领域的必然发展路径。

01 整合国际艺术金融数据库创新持续发展

建立艺术品的版权、信息、信托、保险等监管体系；统一和规范艺术品鉴定评价的方法和学术；规范艺术品金融市场监管，打造艺术品金融信用评估资源交换和统一标准系统。目前由于纯粹使用静态数据，部分数据可能被人为修改。通过交易数据多维度分析和观察，减少人工处理和欺诈成分、交易真实性等问题。[10]克服艺术品金融障碍，防范或降低金融风险，打造统一通用的技术体系。未来，艺术品将被越来越多的投资者选择，艺术品证券化交易模式等金融创新工具将引起了人们的兴趣。通过共性技术事业部的建立和完善，使贸易渠道更加畅通和多元化。

02 理顺并规范艺术品金融市场参与者之间关系

制定并实施艺术品金融健康发展的新运营模式，利用新技术新理念新工具，减少消费者盲目参与艺术品交易，防范艺术品金融交易风险。比如，进一步建立艺术品交易信用体系，需要在信用、支付保障、资金安全等方面加强技术手段。

近年来，艺术品基金、艺术品抵押再融资、艺术品银行、艺术品保险、艺术品等艺术品投资和理财途径不断演变。全球艺术品金融市场的快速发展引发了全球艺术品金融市场的结构性变化。全球艺术品金融行业如何抓住这一大好机遇，发挥更大优势，是所有艺术品金融人迫切需要思考的关键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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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Helen Higgs.A ustralian Art Market Prices During the Global Financial Crisis and Two Earlier Decades.(2012). Australian Economic Papers(4), pp.44-46.

[2]Andrew Harris.Financial artscapes: Damien Hirst, crisis and the City of London. Cities(4)(2013), pp.55-58.

[3]Amy Whitaker & Fiona Greenland.Theory of an art market scandal: artistic integrity and financial speculation in the Inigo Philbrick case.American Journalof Cultura/ Sociology(2)(2021),pp.15- 18.

[4]Rezaee Amir & Sequeira lsabelle.Is flight-to-safety in the art market real? Evidence from the 1929 financial crash(2021).Applied Economics Letters(19), pp.125- 128.

[5]Guo Shiqin & Xu Jilin.Art Financial Risk Prediction Algorithm Based on Random Matrix. Mathematical Problems in Engineering(9)(2022), pp.77-79.

[6]宋芳斌、甘锋，《NFT艺术品的风险与二元保护模式》,《南京社会科学》,2022(08),第152-160页。

[7]刘小娟、魏农建、傅晓红，《价值维度与非价值维度的互动：艺术品定价体系的一种新可能》,《上海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2),第133-146页。

[8]吴一楷，《金融法维度下非同质化通证的属性研究与监管构建》,《上海金融》(11),2022年，第32-41页。

[9]张志元、马永凡，《中国艺术品市场的“一价定律”研究——书画拍卖市场的证据》,《管理评论》(12),2022年，第184-194页。

[10]王芳，《国际视野下中国艺术市场发展趋势刍议》,《美术观察》,2023年第5期，第70-7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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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出处：《世界美术》

作者简介：王海霞，澳门城市大学博士烟台南山学院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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